紐約冬天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,每當我一跨進那冰天雪地的世界裡時,感覺上我就得低頭快閃,拉緊大衣,還要盡量摒住呼吸,以免吸入那刺骨傷人的寒風。然後心裡直默念,祈求冬天快走,夏天快來。我渴望陽光給予的溫暖,我嚮往夏日裡揮汗如雨的快感。我不怕曬,只怕沒得曬。我需要大量的陽光來補足正面的能量。每年冬季快結束時,我總是感覺快枯萎了。
今年的冬天特地的難熬,新聞說這是史上第三冷的二月:
1. 1934 - 19.9F
2. 1885 - 22.7F
3. 2015 - 24.1F
連豆腐都在找尋許久不見的陽光
活在這可怕的冰庫裡,除了三不五時的下雪,還到處結冰,我家門口像是個溜冰場一樣,家裡鏟雪的鏟子都已經被我鏟歪了。車上明明就是有備水,但我卻得忍受乾渴,眼巴巴望著那結冰的水瓶嘆氣。今年家裡還多了隻豆腐,每晚我跟小妮子都得輪流帶豆腐去寒冷的世界裡讓他解決大小便。我們花在穿著保暖的時間上,都比豆腐上廁所的時間還多。 豆腐總是疑惑的望著我們喊: 吼,拜托快點啦,是有完沒完啊 ?!
前不久的一大早,當我在店裡整理剛送到的花時,不自覺得被一束花的美麗給吸引著。幾個暗紅的玫瑰花苞,被一些乳白的小花兒和綠葉緊緊的維護著。這束花的價錢雖是屬於最廉價的那一款,但她在我眼裡卻是最迷人的一束。我把她輕輕的放進花堆裡時,心理想著,誰會發現她的美?
等一切準備就緒,店門打開營業後,我就開始馬不停蹄的忙碌著。忘了過了多久,我跟那束花又見面了。我小心翼翼的把她從購物車取出來結帳打包時,對著她的新主人說: 今早是我負責整理花朵的,妳選的這束是我認為最漂亮,最迷人的。眼前這位白髮的老太太,露出了跟這束花一樣迷人的笑容。
她笑咪咪地看著我說: 謝謝妳,我也覺得她特別的美,妳知道嗎? 我要把這束美麗的花跟我老公一起分享,我正要去墓地呢。
我楞了一下,有點擔心的說: 喔,可是這麼冷的天氣…
她說: 就是要感謝這麼冷的天氣,堆積冰雪的墓地,可以讓我直接把花插進雪中,不必準備花瓶,也不必擔心曝曬後的枯萎,冰冷的氣溫和雪地,剛好可以延續這束花綻放的時間。我喜歡這種冷天。
跟她道別後,我不自覺的目送她到門口。看著她的背影,老太太雖滿頭白髮,但腳步輕捷,充滿了朝氣跟活力。
原來,在我無底憎恨冬天的同時,還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,正在享受這冰天雪地的氣溫。
下次當我再遇到刺骨寒風時,腦海裡有個手捧鮮花的老奶奶,流連忘返的在墓地裡,一面整理雪地中的鮮花,一面對著墓碑傾訴著思念的心聲。
這畫面給了我一點溫暖,突然,冬天這傢伙,居然沒那麼討人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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